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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辈子心里都装着那肉王,可她让你摸过吗?让你睡过吗?他有过的男人成百上千,排成队,堆成山,可你司马蓝拉过她的手了,还是摸过她的肚?她身子又白又嫩,全村的女人都没有她的好身子,那身子千人爬万人骑,你司马蓝除了一丁点儿时候见过摸过,长大了你摸过见过吗?&rdo;竹翠手里原是端着半盆洗锅脏水要往猪圈去倒的,说到这儿她看见司马蓝从糙席上忽地一下坐起来,像一阵风样朝她旋,脚下把月光踢得如被凌乱踩着的绸。
她把半盆水哗一下扔在了脚地上,猛地往地上一蹲,看着水和脸盆都朝大门那儿流过去。
&ldo;藤她爹,我知道你喉病好了哩,身上又有气力了,又可以打我像鹰抓小鸡一样啦。
&rdo;她说,&ldo;今夜你要打我你就把我活打死,不把我打死你就不是人。
我要叫一声疼我就不是人。
叫疼了我是母猪母狗我是母蛤蟆。
&rdo;然后她把目光从流水和盆上移开来,盯着面前的司马蓝像盯着一棵枯木逢春的树。
她果真地发现他又一如往常了,虽然还是瘦,脖子的刀疤还像一条红麻绳,可在水溶溶的月光中,他脸上的枯黄不见了,他想要骂谁打谁时,双手还是放在屁股后,脸上还是和先前一样,硬出一副不平整的石板样,只是那石板一样的脸色,青刺刺的杀气像野糙一样疯茂地生。
她缩了缩身子,悄悄地往后挪半步:&ldo;藤她爹,你打我呀,你站着干啥?先前你不隔一月不摔一次碗,不隔半年不让我松松皮,今夜儿你要还是我男人你就和先前一样把我朝着死里打,要不是我男人你就站这儿站到天明儿别动弹。
你要还念起藤、葛、蔓是我给你生的闺女,你就还像往常一样想摔碗了就摔碗,想打人了就揪住我的头发往门上墙上撞。
你要是觉得你一辈子离不开四十了你去灶房拿刀一刀杀了我。
杀了我我也不会叫一声。
杀我也行,打我也行,你就是不要立在我面前,不杀不打不动弹,为难得跟喝了一碗药汤样。
&rdo;
她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她看见他脸上的杀气在月光中如云一样淡下来,打人前握在胯后的拳头耷拉在了胯两侧。
她说:&ldo;藤她爹,你不打我了?&rdo;
又说:&ldo;我去给你端碗水,你解了渴再打再骂也不迟。
&rdo;说着,她像一只鸡样扑楞一下从地上站起来,从从容容地拍打着身上的灰土,像和邻人说闲说到该烧饭了,要回家烧饭一模样,就从他身边走掉了。
到这一刻,一直立着的司马蓝仿佛遭人戏耍了一场样,却又因是一场儿戏,既不能大动肝火,杀人害命,又不能无动于衷,愚木呆痴。
他看着女人竹翠从他身边擦着往灶房里走过去,就像一只鸟从他手里飞走了,热剩饭般把自己下落的怒恼从肚里往喉咙提了提,骂了句我日你祖宗杜竹翠,因为你叫我司马蓝一辈子不能和蓝四十成家过日子,然后一下就朝竹翠扑过去。
他没有想到竹翠早有预防样,身子一弯就从他的胳膊弯下逃走了,麻雀一样朝大门那儿跑过去,又一下绊着地上的糙席摔在席面上。
他终于就箭一般飞奔上去骑在她身上,把双手掐在了她的脖子上。
在他要用力把她掐死的时候,她说了一句话。
她说:&ldo;你掐死我吧,你掐死我杀人偿命,你也别想和四十在一块过一天。
&rdo;之后他的双手哗啦一下就僵在了她的脖子上,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就在他僵手的这一瞬,她说我就不知道四十除了长得好她还有哪儿和女人不一样,她先前去九都,用过的男人没有五百个也有二百个。
二百个男人用过的女人你喜欢,我一辈子长得如一只瘦母鸡,可如牛如马只侍奉你一个男人,你这没良心的凭啥就没有一天喜欢过我杜竹翠。
没有我们杜家你能当上村长吗?没有我杜翠,你能有三棵葱样的闺女吗?她在他身下问着他,口水噼噼啦啦地向上打在他脸上。
他啥也不说,猛地两个耳光掴到她脸上,把她的目光打得零零碎碎落在了树下面。
这一打,她一点不动了,说:&ldo;你打吧,你几个月没有打我了,你想咋打就咋打吧。
&rdo;他骑在她的肚子上,听了这话,再想打耳光时,胳膊上却短缺力气了,有些打不下去了。
这当儿,院落里奇静,一片树叶丛空中旋着落下来,打着地面的月色,如一片薄木板落花流水在了水面上。
从村里传来的脚步声,手拍树身一样啪啪响,由远至近,又由近至远,在月光下如白色的小花一样消失了。
司马蓝就那么骑在女人的肚子上,原先掐她脖子的手再也无力打下了。
竹翠的呼吸急促而快捷,肚子也跟着一起一伏。
司马蓝在她酱红月白的呼吸起伏中,像坐在船上一样被微微摇晃着。
他听见她摇晃的声音,像院墙上摆动的一棵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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