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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罢了,撒娇精,惯着他一点也无妨。
齐璟揽住他肩,轻轻在他柔润发间摩挲。
日头西落,敛了刺目的光,山水间浅浅镀上一层暖黄,秦洵平日喜着轻软广袖的纯色红衣,原本鲜红的衣色被夕阳一滤,色调偏于橙红,不再烈得刺目,他安静地窝在齐璟怀里,模样乖顺。
“我好想回家。”
秦洵软着音调。
文人笔下“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多少是被一时欣喜心绪润色过的赞言,事实上若非情不得已,何人愿意终老他乡,至少秦洵不愿意,也不能够,他的根在长安,生而为长安之橘,迁于异乡,则沦为枳。
齐璟轻拍他肩:“这不是来接你了。”
秦洵仰起头看他:“我娘让秦子长来的吗?”
秦子长就是秦洵的长兄秦淮,二人非一母所出,秦淮生母早逝,与林初秦洵母子一贯亲近。
“那倒不是,今岁入秋恰逢殿试与审职调官,这趟督巡江南也是为此,子长身在礼部,是父皇让他与我同行。
不过威骑将军担心我会为家事分心,觉得有子长一道来顾你也好。”
这个“家事”
当然是指秦洵,齐璟笑笑,将他凌乱的额发拨了拨,顺手在他脸颊捏了一把,“好了,歇息够了起来吧,太阳落山先生就归家了。”
二人一路向南,左侧是流淌不息的洵水,右边随着前行,由疏到密逐渐出现了一片芦苇丛,高度堪堪及秦洵肩膀,入目白绿白绿,抬眸望不着尽头,脚下也从靠近渡口一带的沙石地变成了湿润的土地。
沿着河岸,在河水与苇丛之间留有一条小道,一人行走尚有空余,两人并行却略显拥挤了,二人臂膀频频碰到一起,秦洵干脆一手挽了齐璟的胳膊与他保持步调一致,另一手折下根芦花杆,拿在手里无意识地左右甩动。
越往前走越进着苇丛深处,生长茂盛的芦苇已经越过河岸线侵入河中少许,他们二人转为在及肩高的芦苇丛中穿行,脚下也已明显能踩出水来。
“齐璟,这里不会有蛇吧?”
秦洵步子迈得犹豫。
齐璟淡然:“不一定。”
秦洵一下子蹦到他身上挂住,死死箍着他脖颈:“真的吗!
会有吗!
你就不能哄哄我!”
齐璟抱稳他,依旧淡然:“我若哄你说一定没有,万一等下就窜出来一条,不是更吓着你?”
“别说了!
你快别说了!”
秦洵忙去捂他的嘴。
倒霉的事是不能说的,说了往往灵验,也就是所谓的乌鸦嘴。
齐璟好笑地在他背上轻拍两下,示意他从自己身上下来:“别怕,我在,就算是有,我保证在你看见前就赶走它,好不好?”
秦洵安心了。
穿行在芦苇丛没走多久,便见几丈开外半掩在芦苇杆间,面朝河水坐着个人,那人深色衣裳的背影,头戴斗笠,看动作像是在钓鱼。
走近后细看,果然是位布衣简朴头戴斗笠的垂钓者,在二人靠近时,垂钓者刚好收上来最后一杆,鱼竿勾鱼出水,带起水花四溅,惊得不远处几只白鹭展翅扑腾。
别来闲整钓鱼竿,白鸟成行忽惊起。
秦洵脑中冒出这样应景的诗句。
垂钓者收了竿,整理着自己的渔具,看样子是打算收工。
他脚边一只酒葫芦,身前摆放着一只小竹篮和两只鱼篓,竹篮里搁了刀具锄头饵罐几样东西,鱼篓一只是空的,一只装满了鱼。
装鱼的篓中最后钓上来的那条鱼还在奋力扑腾,试图给自己争取一条活路。
垂钓者行动间十分利索,手里鱼竿往身旁一搁,蹲下身子拨弄翻拣着篓里的鱼,听到有人走近的脚步声,手上动作连一瞬的停滞也无,兀自收拾东西,完全没有搭理的意思。
一路来到这里,秦洵估摸着方圆几里也就只有面前这一人,想来他便是齐璟口中的“孤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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