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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兰川没顾上跟这嘴欠的老太太打嘴仗,打了辆车,直奔泥塘后巷的“天意小龙虾”
。
隔壁的星之梦紧锁着,喻兰川看了一眼,闯进了烟熏火燎的后厨。
“干什么!”
端着一锅汤的服务员差点撞进他怀里,“你找谁……喂!”
“小喻爷?”
孟天意不在后厨,心事重重地刚从外面回来,一抬头,惊讶地看向喻兰川,“您怎么……”
“我找甘卿。”
喻兰川一把拉住他,“急事。”
孟天意略微有些躲闪地说:“啊……她?这么晚了,还没回家吗?我看她把店门都锁……”
“锁什么门,她今天就没开门!”
喻兰川打断他,把声音压成耳语的音量,在孟天意耳边低且快地说,“她今天把自己打扮成卫骁的样子,闯进了行脚帮的场子,当着民警的面,卸了行脚帮领头人的一只手!”
孟天意听见“卫骁”
俩字,已经变了脸色,再听见后面半句,汗都下来了。
喻兰川的声音压在牙缝里:“我猜她还想卸点别的,当时把她拦下来了,可是现场太乱,过后一错眼,人就不见了。
你是想让我去找她,还是将来刑警去找她?孟老板,我再问你一遍——她、去、哪、了?”
孟天意的眼角神经质地跳了好一会:“707路……她去马路对面坐的707路公交,终点站是东郊墓园……她自己到那边去的时候,不喜欢别人跟着……小喻爷!”
喻兰川已经没影了。
前些日子,燕宁下了一场雪,据说总共加起来大概有几千万粒,跟燕宁人口数量差不多,反正谁也没看见,原来是都落在了东郊。
墓园的草坪上落着一层细细的白霜,不凋的松柏呼吸出的水汽起了一层薄薄的雾,冰冷,湿润,密密地往骨头缝里钻。
最里面的照明灯坏了,好久没人修,乌漆墨黑的,只有一点黯淡的月光落下,扫出了一个长长的人影——
此时此地,这人影实在是更像一条鬼影。
墓碑上的名字,刻的是“卫长生”
。
卫骁是个让人战栗不安的名字,卫长生,则只是个很好说话的厨子。
他蹬的那个二手自行车还是女式的,脚总是有点伸不开,骑车的时候后背微微弓着,蹬得很慢,等着他的小女孩蹿上后座……小时候还行,大一点就蹿不了了,这车的后座焊得非常细,根本就是个摆设,不是带人用的,甘卿十二岁的时候就把这玩意压断了,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后车轮上,非常伤自尊。
倒霉师父在旁边笑得扶墙,把她气得哭了一场,从此发誓苦练轻功。
……没练出什么名堂来。
师父是个古板的“唯分数论”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他还肯指点功夫,等她大一点,他就不爱教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拿着计算器,比较她跟隔壁小崽子考试差几分,想从他那挖出一招半式难极了,他好像就不盼着她能有点出息。
甘卿小时候还暗搓搓地怀疑,他是不是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武侠小说里那些不把徒弟当人看的反派们都没有他抠门。
“我到现在都是个没有师父领进门的半吊子。”
甘卿把墓碑下面落的松针拂去,她已经在这站了不知多久,身上落了一层露水,把外套的兜帽戴上,她抬腿往外走去,“万一功夫不行,死在别人手里,那也都怪你……”
就在这时,松柏林里突然冲出来一道人影,裹着凌厉的风声,转眼到了眼前,一把抓住了她。
深夜、墓园、黑灯瞎火、孤独的石子路、身边两排墓碑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她刚说完死人坏话。
饶是甘卿胆大包天,也差点吓出心脏病,“嗷”
一嗓子,脱口叫出来:“师父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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