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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口骂大荸荠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老哑巴,尽管老哑巴嘴里没牙了,口齿不清撒气漏风,但也真真儿传到了大荸荠的耳中。
老哑巴声嘶力竭地大叫道:“今儿个在场的有一位是一位,有一个算一个,不管你远的近的,谁也别跟我嗡嗡儿,今天既然来了,我就没打算全须全尾儿地回去,你们谁跟城里的有什么三亲六故,我老哑巴也不难为你们,你们该撤的就撤,可有一条,别你妈在这动摇军心!”
此时小石榴插了一句嘴:“你本来也不是全须全尾儿来的啊!”
他以前上课时就爱接下茬儿,这一次又当众抖了个包袱儿,城里这边的一阵哄笑,西头的队伍中也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而大荸荠让老哑巴这一顿抢白,弄得上不来下不去,感觉挺没面子,愣了一下,一扭脸向着他们的人群里喊了一声:“尹路,宝伟,咱撤!”
大荸荠和他带来的两个弟兄走出人群,收起家伙悻悻地回头走了。
老哑巴狠狠咧了大荸荠一眼,冲着大荸荠狗熊般的背影喊道:“大荸荠!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自今天开始,咱俩彻底掰了!”
大荸荠没再理会老哑巴,头也不回地出了小树林。
马涛坐在吉普车机盖上,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一脸轻蔑地盯着老哑巴。
老哑巴此时也已经看出了马涛应该就是城里的扛旗之人,因为在我们这一帮人里,只有马涛高高地坐在汽车上,按今天的话说就是位,非常显眼,城里的玩儿闹全都围在他身边,更衬托出马涛的地位,以及居高临下的气势。
老哑巴将目光转移到了扛旗之人身上,但没等他开口,马涛来了个先声夺人:“你是老哑巴?西头老哑巴?我听出来了,今儿个你是豁命来的,你这条命几斤几两?你打算今天怎么收场?”
老哑巴也一脸不屑地问:“你算哪根葱?有什么资格跟我在这儿论?报上名号,也让我认识认识你!”
马涛脸上略有怒色:“我明人不做暗事,今天我先告诉你我叫马涛,无名无号无势力,可我今天就想借着办你的机会,在西头立个名号!
记住了啊,我叫马涛,甭论别的了,气不忿儿就开始吧!”
话音一落,马涛从车上跳了下来,几步走到老哑巴的三轮车前,往下一猫腰,几乎跟老哑巴脸贴着脸地问他:“怎么着,你动得了吗?你要是动不了别说我欺负你这个残废,那我今天就不跟你伸手了,你让你的弟兄们上来!”
老哑巴彻底被马涛激怒了,只见他一伸手,快速从三轮车的棉垫子底下掏出两把火枪,咬牙切齿地狠狠顶在了马涛的脑门上。
事后得知,老哑巴自知浑身是伤,脚都挨不了地,真比划起来只能干瞪眼等着挨办,所以让人给他找来两把火枪,天天在家坐在床上练掏枪,把这一套动作练得滚瓜烂熟,所以连久经沙场的马涛都被弄了个措手不及。
马涛和城里这帮人事前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老哑巴会用带火的家伙。
因为在以往那个年头,群殴打群架几乎没有人使用火枪,很容易伤及自己人,甭管火枪里压的是滚珠还是铁砂子,喷出去一打一大片,通常情况下,单个寻仇才会使用火枪。
再以马涛来说,打架用镐把白蜡杆子都属于不入流,当年可都是玩儿拳玩儿跤,在这场事儿里动用镐把和板儿砖,已经是他马涛顺应形势发展做出妥协了,因为你不动用家伙对方也会使用,但一上来就用上火枪了,马涛对此并没有任何准备,但他是艺高人胆大,此时并不惊慌。
我在他身边可沉不住气了,一股邪火直冲顶梁门,就在火枪顶在了马涛脑门的一瞬间,我飞速从腰里拔出老蔫儿给我的军用匕首,在老哑巴还没来得及注意到我的情况下,一个箭步跨到了老哑巴的侧身,将匕首顶在了他的脖子上。
小石榴也在旁边大叫道:“老哑巴,澡堂门口伏击你也有我一份!
你真要是把耍儿,冤有头债有主,你喷我!”
马涛被老哑巴的火枪顶住了脑门子,但却不慌不忙,那真是泰山压顶不弯腰,惊涛骇浪不低头,应了那句话,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只听他一脸不屑地说:“你以为你带着这玩意儿就能降服一切了是吗?我给你看点真玩意儿!”
说完马涛一抬手,把手举到了老哑巴的侧上方。
老哑巴不知是计,眼光跟着马涛的手往上看,当他看到马涛举着的手慢慢张开,而手中不见任何东西,他才恍然大悟上当了!
但说时迟那时快,在老哑巴还没将眼光收回的一瞬间,马涛的另一只手,已经伸到了老哑巴举枪的两条胳膊之间,左右一摆将老哑巴的两只手拨开,随后那只举起来的手也劈了下来,给老哑巴来了一个大切脖儿。
马涛手底下有多狠,老哑巴挨了这一下,当时就被一口气儿憋住了,噎了半天喘不上气,嗓子眼儿一阵痉挛。
嗓子眼儿这地方神经密布,承受不住外力的刺激,平常我们喝水要是不小心呛了一下,都得难受半天,老哑巴一阵剧烈的咳嗽,这口气怎么也喘不匀了,但是火枪却依然在手中紧紧握着,只要他手里的火枪还在,危险就不能解除,一旦他缓过劲儿来,照样会危及到马涛,可也不能上前去抢,一旦抢夺起来,导致火枪走火,周围至少倒下好几个人。
我正站在老哑巴的侧面,觉得应该用我手里的匕首去捅他拿枪的手,迫使其撒手!
心中这么一闪念,还没等有所行动,小石榴却先我一步,他抖的机灵再一次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老哑巴的脚伤没好利索,所以一直坐在三轮车上,有一个人专门蹬三轮车拉着他,相当于他的车夫。
当老哑巴和马涛对峙时,身体往前错位,挪到三轮车斗的尾部,两条腿耷拉在车斗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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