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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刀子,历来比什么硬话都狠。
梅长生睫影轻颤,与其父如出一辙的墨眉拧成一团。
“儿子领罚。”
梅夫人闻言揪了下手帕,梅父负袖睨目:“罚你,你母亲心疼。
先前你的来信我看了,裁梅,我不反对,行不行得通,只管和你二叔对筹子去,我向来是不理这些庶务的。
不过另有一件问你——你领下这宗差事,到底是为公多些,还是私心多些?”
梅长生默了默,那跪直的身板子透出一分倔意,回道:“儿子心中有数。”
这便是不愿说了。
梅父笑一声,“是我问岔了,依我看人家并不乐意,想你也没有什么私情可奔。”
梅太太听不懂前头那些话,但这句是听懂了的,就知道老爷有气没消,说话也阴阳怪气不防头。
但哪有可着劲儿往亲儿子伤口上撒盐的道理呢,蹙眉道:“孩子好不容易回来,老爷少说两句话。
鹤儿,地上凉,快起来。”
梅父免了这不肖子一顿板子,自诩已算是个慈父了,喊他起身后,别无旁事交代,摆手挥退。
梅长生起身拂开袖上灰尘,敛袖恭敬叶揖,“父亲,母亲,孩儿告退了。”
“哎……”
儿子一出门,梅太太就坐回椅子唉声叹气。
梅父佯作不知,背手到门边招来管事,让他将小孙女带过来解闷,然后一抖葛丝长衫,溜溜跶跶回屋,给自己的小紫砂壶沏满茶。
做这些的时候,岳氏依旧闷头坐在那里,她学不会和人呕气,柔柔哀怨道:“方才公主殿下的那份儿生疏情景,老爷也看见了,鹤儿心里本就不受用,老爷非要把人挤对伤了才遂意。”
“哼,这么样便伤了,那也成不了大气候。”
岳氏还是一人向隅,闷闷不乐,梅父轻叹一声:“若非你千辛万苦为我生下这小子,看我稀罕管哪个。”
这厢梅长生一出来,和隔壁间的宝鸦他们招呼一声,便出府往城中的织车坊去。
他不是来回乡游玩的,桩桩件件的事都等着他定出调来,大刀阔斧地和族里的老爷叔们碰。
姜瑾迎面过来,附耳低声道:“公子,三老爷在秀丰园宴请州牧林顾远,请公子过去坐陪。”
梅长生闻言,眼里的温情褪去,“我才落脚,三叔比阜州的杨青昭还心急。
招巡抚给州牧坐陪?还当我是鹤伢儿呢。”
“那公子的意思……”
“不去,且晾一晾他们。”
这近一个月时间,他都与宣明珠朝夕共处,虽不是时时见面,可梅长生心里清楚,她便在离自己一舷之隔的地方。
而今到家了,她反而住到东郊。
才刚分别,梅长生的心已经开始空落无依。
没有她在,算哪门子的一家团圆。
这个下午,他强捺着心猿意马走完城里的几大织局,对梅家旗下的纺业有了初步了解,而后趁天还未黑,骑马去了趟青坞别墅,看一看她安顿好没有。
罗蜀和张枫被安排为别业的外围防哨,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公子,赶忙上前见礼。
中侍卫崔问亲自在外头布设岗哨,见了来人,牙花子不由发紧。
他与这位梅大人的渊源不是一般的深了。
头一回,在公主府里,他冲着还是驸马的梅鹤庭亮了刀,第二回,在汝州行宫,他又拦了他一遭。
结果两次都没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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