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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
东方既白面露消沉之色,轻声道,“看来,这一条线索也断了。”
说罢两人便都默然不语,窗外,晨光熹微,朝暾初露,木叶在微风中摇摆,青空中白燕追逐,像一幅清透明朗的画作。
“小白,心里不痛快吧?”
片晌后,阿申问了一句。
东方既白点头,旋即又苦笑着摇头,“我没有告诉沈彬,其实知道他们死讯的那一刻,我并没有心存为他们报仇的念头,可是,”
她咬唇,“可是听到他们死无葬身之所,我心里还是不忍的。”
“人之常情罢了,不用自责。”
阿申柔声慰道。
“你说过,他们先弃了我,我便不能再对他们存有感情,一丝也不要有的。”
东方既白抬头看他,声音微颤,“这些日子,我一直都是这么告诫自己的,乞不来的东西,干脆就弃如敝履,阿申,我一直努力去做了”
阿申静静看她,须臾,展眉一笑,“嗯,我懂,是我对你太严厉了。
所以小白,若真的放不下,便去看看他们吧,祭拜也好,追思也罢,虽然对逝者无用,但至少能抚慰生者。”
语调和缓,如撞入室内带着些许暖意的晨风,东方既白瞠目,不敢相信这番温言暖语来自那不近人情的老鬼,于是许久都没有言语,直到,鼻尖被他用羽扇轻点了一下
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可周遭的氛围却因为这轻轻一敲变得奇怪起来,对面人捏住扇柄不动,东方既白亦盯着那离自己只有寸余的白羽,任凭呼吸一点点急骤起来,吹翘了翎毛。
她努力克制着翻涌的心潮,微微抬起眼帘,去望对面那个人,那双眼。
她分明感觉到了什么,只是这点感觉不断地在被她自己推翻,否认,所以只能用眼睛去求证。
眼睛不会骗人,她相信,纵然是那历经了千年风霜的老鬼,眸光也不曾被这岁月的尘沙遮蔽,蒙尘
可她没有看到那双眼,阿申在她抬目时起了身,步至窗前,去看残春末景,那大捧大捧开到荼蘼的花丛。
他的背影像碧山最秀丽的那座峰,陡峭却不嶙峋,青透却不沉静。
东方既白听心跳渐平,强撑着笑了一声,“我近日见到了一桩怪事,山君可愿意听听?”
阿申回头看她,却并不说话,东方既白于是继续道,“枯木里枯木巷,却花繁似毯,山君,你说,这是不是一件怪事?”
她本来有更多的话想要问他,这些,关乎他的一生,那孤独、隐忍又悲壮惨烈的染血生涯,可现在,藉着这春日暖阳,她却一个字也问不出来了,只谈及枯木巷,那给予他残破不堪的生命唯一一丝温暖的往事。
可是阿申依旧没有说话,只望着她,宽袖白衣被身后的阳光灌满,几近透明。
东方既白被他看得慌了神,耳根不觉又开始发烫,于是嘴一秃噜,吐出一句很不着六五的话来,“今天天气真好,山君,你要不要陪我晒晒太阳。”
阿申终于面色沉滞地开了口,像是被气的,“东方既白,让一个鬼陪你晒太阳,你怕不是疯了吧。”
道观破墙脚下,两人并肩而坐,亮白的日光从头顶泻到曳地的袍角,化成身后一条浅灰色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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