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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敲她的房门,她有气无力地问:“谁?”
外面的人说:“我带了瓶药来,涂到脸上,一天两次,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许明明掀起衣角抹了抹眼泪,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林立夏,林立夏说:“以前我也过敏过,擦擦药就好了,没事的。”
许明明感激地看着林立夏,说:“不是说,村里没有这药了吗?”
林立夏说:“那还不简单,别的村有啊。”
许明明突然想起昨天林立夏旷了一天工,人把他寻遍了也没寻着,书记气急了,扣了他不少的工分。
原来他是给她买药去了,她隐约觉得事情是这样的——那得走多远的路?林立夏把一个软皮的药膏递给她,又从绿色的帆布挎包里摸出了一包棉花,说:“给你,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记住别晒太阳,也别吃生辣的东西,再痒也别去挠。”
许明明重重地点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看着林立夏的背影,想,还是再等等吧。
至于等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严振良告发林立夏把手抄本的《牛虻》夹在《毛主席语录》里面看,林立夏打死也不承认。
严振良把所有的知青都召集到公社书记的秘室门口,想让大伙一起来批斗他,他不无得意地说:“这家伙都被我抓了个现形,看他还有什么好赖的。”
书记摸出一根烟点上,在青蓝色的烟雾中虚起眼睛看他,说:“什么时候的事啊?”
严振良说:“我中午经过他们田里,他就坐在那里看,看得可用心了,以前政治活动,叫他学习《毛主席语录》,也不见他这么用心,还和其他人打扑克牌,劝他他还强词夺理地说他在进行脑力劳动。”
书记忍着笑看了一眼林立夏,林立夏坐在一根长板凳上晃着头,腿伸得长长的,叠着脚抖个不停,严振良指着他说:“你们看他现在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就可以知道他看那种书的可能性有多大,中毒有多深。”
书记清清喉咙,装成很正经的样子,说:“那么,你有证据么?什么事情,都要讲个证据。”
严振良摊摊手,说:“我差一点就抢到手了,他死抓着不放,还踹了我一脚,你看,我衣服上还有脚印。”
林立夏嗤笑一声,站起来整理了下袖口,说:“既然证据都没有,还有什么好说的。”
严振良两根指头掂起衣服来,说:“这不就是证据?你们来比比脚印不就好了?”
书记抽烟抽到烟屁股,才在鞋底刮熄,说:“既然没有证据,那就没什么好多会说的,会散了吧。”
坐在周围的知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有要走的意思,林立夏把手抄在裤包里,吹着口哨,脚步轻快,走时眼波流转,俏皮地抛给一个女知青,女知青摸着两根搭在胸前的辫子媚笑一团,明知这只是一来一往的玩笑,被许明明给看见了,心里还是极难受。
严振良气得跳脚,指着书记说:“你偏袒他。”
书记瞪着他,说:“胡说,我谁也也不偏袒。”
说完他意识到什么,冷着脸怒对他,说,“说到偏袒,你也好意思,你有几天没上工了?”
严振良一时语塞,咽了口水,支支吾吾地说:“你说的是两码事。
我的是作风问题,他的是政治问题,他的问题可比我的大多啦,大到天上去啦。”
书记披上一件军绿色的外套,从鼻子里“哼”
了一声,说:“你的那些花花肠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严振良脸一阵红一阵白,所有知青都捂着嘴看他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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