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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才听见石阶下卖冰淇淋小贩的叭不‐‐喇叭声。
我已无心拜佛,坐在庭中的大石头上思维,如果我正在拜佛,我的孩子来向我要冰淇淋,我会有什么反应,我想我会停止拜佛,去买冰给他吃,再回来拜佛;或者就陪他吃个冰淇淋也未可知,吃了冰淇淋,拜佛的心可能会更清凉。
佛是永远在的,稍停一下并不会怎样。
佛是到处在的,体贴众生的需要,正是在拜佛。
每一个孩子的内心都有尊贵的佛性,孩子与佛无二,为什么母亲不能体会呢?
正想着的时候,那气喘嘘嘘的母亲返来了,我担心地问:&ldo;追到了吗?&rdo;
她说:&ldo;无呀!这块死固仔,跑比飞卡紧,看在佛祖面上,饶他一命,我是拿这个板子回来还给庙里的。
&rdo;
然后我看她把板子放回原处,在大殿前穿鞋子‐‐她刚刚急怒攻心,连鞋子也没穿就跑了。
我顺着圆通寺的石阶下山,看着这秋天清明的风景,想到佛是永远在的,佛是处处在的,在每一片叶、每一朵花、每一株草,甚至在吃冰淇淋清凉的心里。
但是,拜着佛的人中,几人能知呢?
麻雀的心
住乡下的时候,后山有一片相思林,黄昏或清晨,我喜欢去那里散步。
相思林中住了许多麻雀,总也是黄昏和靖晨最热闹,一大群麻雀东蹦西跳、大呼小叫,好像一座拥挤热闹的市场,听到震耳的喧哗声,却没有一句听得清楚。
路过相思林时,我常浮起一个念头:这一群麻雀为什么不肯歇一歇呢?它们那样子无意义地蹦跳、无意义地呼喊喧哗。
又是为什么呢?
我的念头生起后就灭去了,没有特别去记挂,只是,每走过相思林,那念头就升起一次。
相思林的麻雀偶尔也会数只一群飞到窗前的庭院,跳来跳去,叫一叫,就呼啸过去了。
有一天,黄昏时从相思林散步回来,坐在窗前喝咖啡,突然看见六只麻雀飞来了。
我知道那是一只母麻雀带着五只小麻雀。
长时期对麻雀的观察,使我知道,那身形较瘦、颜色较黑的是母麻雀,而羽毛较浅、身材篷松显得有些肥嘟嘟的是小麻雀。
它矍先停在草地上,在那里讨论什么事情似的,这时我听到母麻雀与小麻雀的声音竟不相同,大约低了两度左右,略为沙哑。
然后,我看见母麻雀一跃而起,向不远的开满管芒花的芒草地飞去,非常准确地停在一株芒草上,黄昏的秋风很强猛,使芒草摇来摇去,加上母麻雀的体重,晃得更厉害了,母麻雀啁啁地叫,小麻雀则吱吱喳喳笑成一团,显然是为母亲欢呼,只差没有鼓掌,有两只跳得快翻筋斗了。
母麻雀又啁啁地叫,接着五只小麻雀一拥而上,各自跳到不同的芒草叶上,一时之间,芒草堆中东倒西歪,小麻雀们没站好,都落到地上,母亲急切地叫了一阵,显然是给它们加油打气,小麻雀蹦蹦跳跳地回到原先的草地上,哗然而起,再飞去芒草堆里,站在秋风猛烈的芒草叶尖。
这样经过了好几次,五只小麻雀总算学会了站在芒草叶尖随风摇动的本事。
母麻雀宽慰地说了几句,带大家飞回草地,再嘻嘻哈哈唱跳一阵,突然欢呼一声,往相思林的方向飞去。
看麻雀飞远,我才发现端在手中的咖啡早已凉了,在刚刚那令人惊奇的一幕里,我似乎听懂了麻雀的语言‐‐不,或者不是语言,应该说我听懂了麻雀的心。
原来,麻雀们每天不能安歇地跳跃、叫个不停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只是我们从人的角度听来,不明其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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