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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四十坐起来,说你还是对你表妹好。
竹翠也跟着坐起来,力直气壮说我是正房呀。
司马蓝就对四十说,我也对你好。
我长大要当村长哩,要娶两个媳妇哩,头天娶竹翠,第二天就娶你。
说着,司马蓝从他贴胸的袄兜里,摸出一块新红布,打开来里边又露出一块新蓝布,蓝布里包了一块退色的门联纸,那纸上的对联墨字黑得和新写的一模样。
就在那墨亮里,包着寸长微弯的一根白胡子,日光里,胡子银银闪闪,墨迹黑黑亮亮,有一丝刺眼的白光从四十的脸上晃过去。
司马蓝的手一动,那白光一闪即失后有淡薄一层白色的炽热留在她的脸上了。
天呀,四十望着司马蓝的手,惊惊嗲嗲说,夏天时梁上那老汉掉的那根胡子你还藏着啊。
他说我做梦谁有这胡子谁就能活过四十哩。
她说那你就送给我吧蓝哥哥,送给我等我出嫁时我就不要你闪家的彩礼了。
司马蓝就把那胡子又一层一层包起来,亲手往她袄的里边塞。
她说我的袄里没兜呀,他的手就在她的胸口停下了。
可她忽然又说,兜在里边呢,他很快活地笑了笑,说你的咪咪豆儿真小呀,她说等我长大就大了。
他们也就相互一望又都笑了笑。
日头已移到了正沟顶,孩娃们的亲吻依然热烈洪亮,在沟里响得像盛夏小麦地炸开的麦壳儿,香味甜味在那炸烈中蔓延不止。
身后崖上的村子里,脚步声慢慢悠悠,远至近地传过来。
身前沟口的田地,表苗被太阳晒热后,挺直麦叶的撑腰声,细绿一片,由近至远,像柳絮杨花朝沟的那边飘过去。
有女孩娃在男娃身下,叫着说我的腰疼了,我的腰疼了,男孩娃却不理不睬,一个劲儿地亲着嘴儿查着数。
他的数儿已经数到了一百一十多。
这时候头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近到了仿佛就踩在孩娃的发稍上,就从头上跌落下来了男人的唤话声。
──喂,见孩娃们去哪了?咋就一晌没影儿。
沟里的亲吻声哐地下黑黑沉沉了。
从村西传来了女人的答
──没见哟,我也在到处找我家的一群妮子哩。
这一问一答的是村长杜桑和蓝四十的母亲杜梅梅。
他们问答完了,脚步声也跟着由近至远地飘走了,像白色的花朵一样无声无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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