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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罗老汉一蹲下来,就得意地说,“我早就说过,没有千古不明的冤喀!
你看咋着!
我的活灵验不灵验!
自古以来,都是jian贼害忠良,瞎人得势,好人遭罪。
反过来呢?好贼没一个能好到底的,忠良也没一个窝囊不明的。
你看那些老戏吧,《赵氏孤儿》呢?《白玉楼挂画》呢?嗨!
都是这个理儿!
而今也一样……”
他很得意自己的判断得到了现实的验证。
他没有读过历史,也没有研究过社会发展史,他只是看过好多古典传统的秦腔戏,他对历史的了解以及对历史人物的评价,都是以戏的内容为依据的,而且拿那些戏所给予他的影响来评价现实生活,有些很对,有些也就偏狭了。
“你看嘛!
现时给人家平反,啥意思?”
马罗盯着我,依然很得意,“我说么,为人在世,不管刮啥风,下啥雨,以实为实总也没错儿,你耍心眼搞下虚虚套套的假事,害了人,终究不得长久喀!”
我很同意老汉这种观点(权且称作观点),而且深有同感,附和他说:“对!
实际上就是要实事求是。”
“有的人一遇运动,就疯张起来了,把实事求是当口诀儿念,实际尽搞虚套子。”
马罗老汉有点愤愤然了,“‘四清’那年,惠家庄那个‘运动红’,跑到我的庵棚里,要我写个材料,证明给惠畅他爸熬过长工。
我给他说,我确实熬了一辈子活,可不是给惠畅他爸熬活,我在河北那家财东家,一直熬到解放。
那小子还要缠我,我骂他,‘甭给人捏包子噢!
包子是虚的,终究要从心里臭的!
’”
“看咋着?”
马罗更加得意,“我当初要是给人家捏下假事,现在有啥脸面跟人家惠畅父子说话?你看吧!
那个‘运动红’而今黑下来了,我听人说,他今日钻在屋里没出门……”
那个被马罗老汉卑称为“运动红”
的人,自然是那位团支书了。
我已不年轻,经历了世事,心中此刻倒也平静。
这就是生活,生活就是这样。
生活中有惠畅的落难,也就必然有团支书那样的乱世英雄,也不会没有马罗老汉这样用良心和传统道德的盾牌抵挡了袭击的人。
他已经年近七十,仍然住在河滩上扬树园子中间的庵棚里,队上干部让他搬回村里去,他不愿意,说是在河滩清静惯了,倒不能忍受村子里的嘈杂。
我不好意思再问他的那位阿克西尼亚的情况,因为他毕竟是胡须花白的老者了。
我对他的那个庵棚又顿生留恋之情,我和惠畅毕竟在那里度过最舒畅的月夜,保留着一种令人眷恋的浪漫色彩,我说:“马罗大叔,今天我顺路回家,晚上到你的庵棚去,咱们和惠畅放开啰,让他带上板胡,我想听你的乱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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