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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绥打算在这鸟不生蛋的小地方多留两天。
至于本县本府的所有官员,会不会因此多上吊几个,关他何事?
燕绥立在踏板上,任分外猛烈的江风吹举衣袂。
今天衣衫分外宽大,很衬这江这风,一言不合,便喜提谪仙风采。
然而他内心毫无波动,还有点想发火。
原因无他,都是裤裆惹得祸。
昨晚裤裆是重灾区,他不得不细细地洗了一整夜,每个角落都不敢放过,干净得像初生婴儿一般,按说早就清理彻底了,可他总觉得某处褶皱或者角落里,还悄悄隐藏着那种红色的小恶魔,鲜艳的、火辣的、刺激的、无处不在的、像无数个红色的小鞭炮,时不时便biu一声发射,炸起满身疙瘩,炸出蛋蛋的忧伤。
所以今天的袍子开衩,今天的犊鼻裤开口巨大,漏进浩荡的江风,那画面,他不愿想。
从昨夜到今天,他的全部精神都被那红色粉末骚扰,越发没了胃口,可是不吃饭会饿,饿了会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得排解,排解就得找事做,前几日德安府及下辖各镇村的所有衙门里的积年卷宗,涉及征税、刑狱、户籍、文书档案、劝农稼穑、赈灾济贫……等等所有事务,都被记性极好又过目不忘的宜王殿下翻了个底儿掉,本来准备到此为止,今儿想想还是再翻一遍吧。
第一次翻,府衙上吊了两个,第二次,县衙又跳河了两个,今天是第三次。
一大队远远等在岸边的官员看他上岸,赶紧迅速而轻捷地列队过来,在马车前垂手排成两排。
德安知府打头,将一大叠卷宗恭恭敬敬亲自捧上,垂头退回。
这不热的天气,所有人低垂的鼻尖,都隐隐有汗。
燕绥并没有接,自有侍从上前翻开,哗啦啦一阵翻,燕绥抚着肚子,叉着腿,似看非看,忽然道:“停。”
所有人顿时面如死灰。
“……建宁十一年呈上勾决死囚三人,其中一人当街杀人,因为杀死的是地方附营士兵,所以从重论罪,秋后处斩,其名张二勇,德安府长缨县青田村人。”
燕绥看着天边,那雪白雪白的云,似上好的酥酪……呕,好恶心。
“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这个青田村的张二勇,曾经于建宁七年被县衙表彰,以嘉奖其纯孝好善,妻丧后独自照料岳父母,数十年如一日,本王还记得,卷宗中如此描绘:其人以不足六尺之身,晨兴夜寐,承星履草,奉养泰山,十载如一。
真是令人感动啊……
“是啊是啊。”
众人频频点头。
“倒是那个被杀的,身高八尺,据说在附营也以勇武著称,曾单身对战力挑十人,获‘彪’称号。
瞧瞧,也挺可惜啊……”
“是啊是啊……”
“是啊是啊,所以本王想请教各位贤能,一个长年辛劳身材矮小的农人,是如何杀死一个长年征战边关,高大勇武非常的附营士兵的?”
“是啊……啊?”
“这这……是当时那个士兵酒醉……”
知府开始抹汗。
“建宁十一年秋,德安府附营总统领由邱同暂代三个月,邱同是林擎的亲信之一,以严厉苛刻著称,在他军中,别说擅自饮酒,就是多闻一口酒气,都可能被处死,”
燕绥还在盯着那块恶心的“酥酪”
——多恶心一会,说不定就不觉得饿了……“看来本王得代那位士兵感谢德知府,谢你在他身死多年后,还如此高看他的武勇和胆气。”
德安府知府并不姓德,但绝不敢就这个姓和随口乱称呼的宜王殿下较真,他两条腿已经向面条逼近——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三天前无数厚达一尺卷宗里一笔带过的一个名字一段话他记得清清楚楚,连六年前一个小府县临时代理三个月的营统领也记得!
“这这……这是下官前任办结的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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