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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敞亮,丝丝缕缕的阳光却被隔绝在华美的宫殿外。
坤宁宫内光线暗淡,唯有星点烛影在殿壁上轻轻摇曳,兽首铜炉里燃着沉木香薰,云缨从床榻上坐起身,慢吞吞撩开轻纱罗帷,人还有点迷迷瞪瞪的。
昨夜与裴忱回来用完晚膳,她就撑不住浓浓困意,一直睡到今晨,被宫婢们服侍着起来吃了点东西,没多久又睡了过去,直到现在才醒。
云缨在脑海中回忆着,忍不住微微蹙眉,心道哪有人这么嗜睡的?她莫不是染上了什么疾?还是白日里被吓的?
一边胡思乱想着,云缨换上衣衫下榻,殿里的窗牖被封了个七七八八,只有一点微不足道的光芒从缝隙间挤进来,也不知现在是几时了。
她走路的动作尽量放轻,若是被外面的宫人听见了,准又要一大群人进来服侍她梳洗更衣,云缨想想就深觉不适,遂慢吞吞地挪动步子,行至铜镜前坐下。
素手拿起放在上边的梳蓖,一点点把披散的长发理顺,随后微拢乌发,正准备简单挽个发髻,云缨动作却是倏地一顿。
殿内视线昏暗模糊,像是怕自己眼花了,她眨了下眼睛,又微微向前倾身,下颌微抬。
只见铜镜里显出一截莹白细长的脖颈,在那白皙胜雪的颈间,赫然一道刺目红痕,极为显眼。
春季蚊虫增多,这怕不是昨夜她睡得太沉,被蚊虫叮咬还未察觉?
云缨伸手往那里轻轻摸了摸,不痒,但有点细微的刺痛感。
她犯难地皱着眉头,顶着这么块红痕,若是被人瞧见多不雅观。
但转念一想,左右她现在也见不着什么在意之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看见便看见吧。
思忖间,云缨也不再关心雅观不雅观的了,随意挽了个发髻,便往殿外行去。
打开殿门,甚至还未踏出门槛,她就被拦下。
“姑娘,陛下应当还在处理事务,您先在殿里等等,待陛下忙完了再来接您出去。”
宫婢神情恭敬,但却是话语坚决,她说完微微抬头,视线不经意落在美人颈间时,微不可察地一顿,旋即又若无其事收回,低下头,只是耳根有些燥热。
云缨在宫里时年岁尚小,周嬷嬷并未与她讲过男女之事,后来去到长明寨,戚大娘倒是简单提了几句,那时她面红耳赤地听完,也没太放在心上,加之从未见过,一时也没往那方面想。
因而此时云缨并未察觉到宫婢的异样,只是听见她口中的话,心里对裴忱的不待见又多了几分。
虽然眼前的宫婢语气坚决,但她总不能坐以待毙,真的乖乖听话在这坤宁宫里等着,以色侍人荒度后半生,像那兽园里的小鹿,被人想起了就去看看,其余时间都孤孤单单的。
云缨抿了抿唇,正要开口时,眼角余光蓦然瞥见一道玄黑身影,瞬时闭上了嘴。
宫人们轻声行礼,她站着未动。
裴忱对阿缨自然不会有什么要求,只要她乖乖待在自己身边,别再想着逃跑。
他迈步过去,极自然地牵住小姑娘的手,带她到食案边坐下,低声吩咐传膳。
也就是这时,云缨抬头看了看天色,才发觉已是午时了。
可能是睡了一早上,她此时并不是很饿,再加上心绪不佳,没什么胃口,御膳房呈来膳食后,也只是无精打采,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裴忱见此,干脆直接把她抱到膝上,牢牢箍住她挣扎的手,沉声道:“莫胡闹,阿缨要好好顾惜身子。”
说罢,他银箸夹菜,喂到阿缨嘴边,哄她吃下去,一来一回,竟也觉出几分趣味来。
垂眸间,瞥见她雪颈上的那处旖旎红痕,指尖微微一颤,昨夜床帐里的景象蓦地浮至脑海,喉结克制地滚动,满桌佳肴霎时没了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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