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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云镇的夜一向安静,安静到鸡犬不吠的地步,一点动静就能惊醒半条街的人。
于是门窗关的更紧,连零星映出来的烛火都被吹灭了。
事不关己自可两耳不闻,但这件事发生在自家门口,就不一样了。
老大夫认命似的揉着腰,从内堂中走了出来。
“师父……师父……”
小童子哽咽着,哭的极其凄惨,眼泪鼻涕一起下,到最后差了气,打起嗝来,肩膀以上一顿一顿的,竟是有些可爱。
他整个人躲到了老大夫身后,老大夫虽然瘦削,但胜在精神好,身体硬朗,倒也有点不容进犯的架势。
老大夫手中举着一截蜡烛,借着光,纵使不将头探出去,也能看清暮色里狼狈的少年郎。
“你是何人?”
他皱着眉问。
这大夫一看就是读了不少书的文人,说不定还曾考过功名,有股酸儒气,表情举止都端着,拿捏得一丝不苟。
面对这样的人,萧爻从来不敢多话,更不敢油嘴滑舌。
他爹朝中有位好友,就是这样的读书人,脾气跟驴一样倔,一言不合就尥蹶子,倘若哪里不顺意,就是将他打死,他也是不讲道理的。
所以萧爻正了颜色,有板有眼的朝那老大夫行了个简陋的后生礼,然后才道,“先生,我这位朋友重病在身,先生行医,百善之身,可否相救?”
这文绉绉,正儿八经的话,让萧爻说的破碎,有些不伦不类,但这老大夫却很受用,他挥了挥手,让小童儿将门板拆开放人进来。
小童儿有些不乐意,他进前来,听见有人嘀咕着“果然迂腐”
,转身立马告状道,“师父,他说你迂腐!”
萧爻差点没扇自己一耳光子,没等里面的人开口,他抢先一步从半块门板的缝隙里钻了进来。
那老大夫本以为他是个落魄的书生,好人家的孩子,却没想到是个腆着脸皮的无赖,气的全身发抖,“滚滚滚,都给我滚出去!
算我瞎了眼。”
医馆的大堂里,有专供病患仰躺的藤椅,萧爻先将背上的慕云深放下,这人已经烧的有些糊涂了,细细碎碎的说些胡话,刚刚那句“果然迂腐”
就是出自他的口中。
萧爻又不能跟一个病人计较,只能蔫儿了吧唧的去找老大夫认错。
“先生先生,你行行好,救救我朋友吧。”
男儿膝下有黄金,是说给有骨气的人听得,都这个时候了,谁还想着骨气。
萧爻一个滑步,“咚”
一声跪在老大夫的面前,说着讨饶赔罪,还有自讨苦吃的话。
“只要先生愿意为他治病,我愿意接受任何责罚!”
老大夫举着蜡烛,生生看了他好一会儿,萧爻也不敢怠慢,拿出一生中最真挚的目光看回去。
烛心在他眼里跳啊跳,等老大夫将头转开的时候,萧爻看什么都带着点橘黄色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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