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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清明,骆驼行往,那杆长方形的猩红旗帜像是初升地平线的朝阳。
幼瑛与谢临恩同骑一马,她怕行得太快,又一路颠簸,让谢临恩身上本就未愈合的刀伤鞭伤再次裂开,所以放慢了脚程,行在骆驼商队的身后。
领队驼中掌着的大旗渐渐与骄阳重叠,一大早的寒凉仿佛是幻象,沙海在此刻一如既往的沸腾。
幼瑛微微向后看谢临恩,谢临恩不得不与她坐得很相近,他的身上换上了浓浓的草药味,两手垂搭在腿边,斜阳照下他沉默自持的影子。
如若她没有过来沙州郡,他真就打算一路贴着这些沙子走回去吗?
幼瑛的视线从他被淤血濡湿的鞋袜上收回,看向这片丘墟草莽中被蒸蒸灼烧的驼马骨头。
“我没有打算回去长安。”
幼瑛道。
天很干净,谢临恩动了动嗓子,勉强挤出不温不热的声音:“奴婢知晓了。”
幼瑛想着还是要和他慢慢来,他的路是注定的,她何必着急。
万千事物中,唯有人最珍贵,她不能因为一片热爱而障目,不能因为旁人不知而怨其不为。
何况,她与李庐月脱不了干系,她没有资格去求得谢临恩的谅解,也没有身份去嗔怒和轻视。
她只是需要静静看他必行的命运。
“前两日我脸上无意受伤,雀歌为我舂捣了草药,她的伤已经无碍了,只要好好照料便是。”
幼瑛说完,便察觉到谢临恩的目光转过来。
“多谢郡主殿下。”
他说道。
“你将雀歌教得很好,她今日看见你回来一定很开心,等你的伤也好一些,你便陪我们去县外放…风鸢吧,”
幼瑛说,“我同她说起过,要给她做风鸢,在风鸢上许愿。”
他就像是一抹清清凉凉的影子,半晌应声:“好,与郡主去县外放纸鸢,奴婢记着了。”
幼瑛见他这么坦然的提起纸鸢,也不再半遮半掩:“我之前见过一类纸鸢,只要装上笛子,放到空中经风一吹就会发出很响的筝鸣声,她们称这是风筝。”
“我没有听过被风吹响过的筝鸣,不知它能传上多远,我们便试试这类风筝吧。”
她说道。
“好,奴婢听郡主的。”
“到时候将丝线挣断了也是好的,筝鸣或许也会响,”
幼瑛说道,“翩翩者鵻,载飞载下,我同你一起过来的莫高,莫高也确实极好极好,我同它见过许多面,你在莫高一日,我便在这儿一朝。”
幼瑛话落,就觉得这有些像俗气的情话,但好在谢临恩没有笑。
他没有笑话她,也没有笑出声,就像是李庐月过去金陵邑找他,他在母亲灵堂前穿着粗麻孝衣那般闻声平静。
“郡主如此说,是奴婢之幸,但奴婢实在是不敢耽误郡主的前程,郡主随心便好。”
谢临恩回道。
“我们走得路不像是这沙子,总归是有印迹的,那便走一步算一步吧,我不会耽误你,也不会被你耽误,你也勿要如此,不要再让我像往常那样对待你,”
幼瑛直视着前方大片大片的芨芨草,说道,“我同你说起过梦中的佛陀,只要我记得一日,往后都不会再那样。”
“若我不记得了,你也勿要任由我如此,你总归是和雀歌一样重要的,不要伤己伤身,关心你的人自会伤心,你应当要竭尽所能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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