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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自去死,还要坑害裴家全族为他陪葬,苍天啊,这可如何是好!”
其实他这舅父,当得可说没有半分尊严,凌冽的倨傲不分亲疏,就算你是至亲,他也照样不放在眼里。
裴家呢,确实算不上鼎盛门户,裴直走到今日,四分靠才干,六分靠运气,在凌冽眼中,没有他母亲,就没有这舅舅的高官厚禄。
一个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人,连外甥也不将他放在眼里,上次利用高存意那事失败后,凌冽就彻底与他划清了界限,甚至话里话外颇有怨怪他的意思,说他优柔寡断,堪比凌溯。
凌溯优柔寡断吗?裴直觉得他简直是疯了,听见圣上借机的一句打压,他居然信以为真了,全忘了当初沙场上的凌溯是什么样的人。
现在他倒是当机立断了,想出来的办法就是攻入东宫,围剿雍王府吗?
疯了……疯了……这事根本不能成。
他疯魔不要紧,裴家全族怎么办?男的充军女的入教坊,一辈子为奴为娼吗?
裴直倒退两步,一下子瘫坐在坐榻上,十二月的天,浑身水里捞出来一般,冷汗顺着鬓角往下直流。
家使在一旁切切劝导:“阿郎,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等闲不能含糊啊。
上回那事,太子虽不曾追究,但心里未必不记恨阿郎。
这次闹出这么大的祸端来,受牵连是必定的,就看阿郎觉得值不值了。”
这还有什么值不值的,谁会拿全家性命陪他们母子发疯!
裴直活到这把年纪,上有老下有小,早过了意气用事的阶段,也看明白了,就算凌冽将来有大出息,未必会念他这个舅舅的好。
眼下又要发癫,连累整个母族,自己断乎不能装聋作哑了,须知这样大山压下来,姓裴的一个也逃不掉。
家使观他神色,试探道:“阿郎,可要去商王府上一趟,再劝劝王爷,三思而后行?”
裴直慢慢摇头,“他根本没打算与我商谈这事,我贸然去找他,于事无补不说,兴许还会招来他几句恶言。”
家使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既如此,小人去预备马车,郎主可要现在入东宫一趟?”
裴直仍是摇头,“太过张扬了,还是再等等,等明日去了政事堂,再说这件事吧。”
这一晚可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二更便披着衣裳坐了起来。
床上的夫人察觉了,支起身问:“这是怎么了?眼巴巴等天亮吗?”
他不耐烦应她,只道:“你睡你的,别管我。”
好不容易熬到五更,头重脚轻地起身换衣裳洗漱,等着开市鼓一敲响,便策马直奔宫门。
这段时间不上朝,但臣僚们仍聚在东西朝堂上奏禀政事,待秘书省收集了奏疏,再分轻重缓急,分别发往东宫与政事堂。
裴直手里捏着户部官员的任免奏疏,在门前徘徊了好久,惹得中书令等侧目不已。
还是辛道昭一针见血,好奇地问:“裴相,你要下蛋吗?门前都快被你踩出窝来了。”
裴直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发狠捏了捏手中奏疏,抬腿迈出了政事堂。
一路往北,穿过承天门,直入东宫。
彼时凌溯正与太子宾客议政,见他进来,议题也暂缓了,裴直叉手行了一礼,“殿下,臣有要事,单独奏请殿下。”
凌溯道好,略抬一下手指,遣退了殿上的人。
他不计前嫌,仍旧客气地比手,“左相请坐。”
裴直没有坐,忽地单膝跪了下来,“殿下,臣有机密,冒死向殿下谏言。”
凌溯一看便知道了大概,探手虚扶了一把,和声道:“左相言重了,有什么话只管说吧,不必如此。”
裴直直起身,却是满脸忧思,拱手道:“昨日宫中贵妃忽然差人向臣传话,告知了臣一桩惊天秘闻,商王欲于明夜子时,趁两衙禁军轮换时发起突袭,杀入东宫。
臣听后,惊得一夜未睡,虽说贵妃是臣胞妹,商王是臣外甥,但臣更是大历忠臣,不敢与之同流合污。
我与殿下,或说与辛相,政见上多有不合,这也只是个人思辨难调,无伤大雅。
但这等谋逆之事,臣实不敢参与,得知消息后立时便想来回禀殿下,也请殿下防备,万不可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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