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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解
自由军驻扎地的长官第二十三次不耐烦接起了研究部的通讯。
他不耐烦地冲通讯另一端怒骂了几句,挂断了通讯,刚一转身,就被办公室多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险些直接摸上后腰的枪套。
哨兵直挺挺杵在办公桌前。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浑身上下全是泥巴和水,衣服皱巴巴,跟在水泥搅拌机里滚过一样,在地板上留下了一大滩泥浆。
看清是谁后,长官啐了口唾沫。
“狗娘养的操蛋玩意,”
长官恶狠狠地问,“你上哪个泥洼跟蠢猪一起打滚的?!
那该死的联盟走狗病死了没有?”
哨兵直楞楞摇头。
“算他好运,”
长官失望地嘟囔一声,拿起拨号器,准备跟催得跟吊死鬼一样的研究部打电话汇报。
通讯被接起后,对面连珠炮弹似的砸了一大堆问题过来,“……生命健康指数、情绪稳定指数,”
长官头疼欲裂,这都什么玩意,他不耐烦地扭头问哨兵,“——喂,那家伙看起来怎么样?”
“很——很好。”
长官将头扭了回去,朝通讯另外一边吼:“听见了没有——”
长官将头扭回去的时候,哨兵也扭过了头。
不同的是,他是朝鸢尾庄园的方向扭过的头,很——好——很好——哨兵的嘴唇微微嗫动,单调机械地重复,瞳孔缩成小小一点,但如果有人用放大镜看他的瞳仁,就会发现,他的瞳仁裂变成无数小小的肉质网络,正在一张、一缩、一张、一缩。
————————
鸢尾庄园流满了一张一缩的肉块。
肉块表面在光线强烈的地方,呈现出银白的金属光泽,就像惹眼的固态锂,在光线暗淡的地方,则是古银币的银灰色。
它们一张一缩,就像小孩子玩的粘性极强的胶状假水,从庄园弧形的露台流下来,牢牢吸附在典雅洁白的大理石雕花立柱上,又从这根立柱蔓延到另一根立柱,将整个精巧的复古空间填充满。
距离卧室越近,挤满的肉块、筋膜和触手就越多,完全到了没办法通行的地步。
金属黑的环节状血管被包裹在银色的液态金属里,跟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黏附在卧室外的走廊墙壁上。
环节伴随某种节奏,一下一下,伸缩蠕动,将紫黑色的粘液输送到卧室里边。
卧室里已经挤满了光滑的、沾着粘液的肉块。
墙壁消失了、桃花木浮雕桌、浅白珐琅灯、还有可希米亚风格的床榻全都消失了。
光滑的肉块包裹四壁,就像某种湿哒哒的海底怪物的巢穴,肉块表面的暗银的金属油膜在昏暗中微微反光,颜色更浅的哑光灰筋络在油膜下半隐半现,它们的每一次收张,都带动肉巢表面轻微地起伏。
古怪的嗡频充斥空间。
数不清的触手、肉管就像密集的重工业螺旋管一样,挤满了肉质巢穴。
巢穴恐怖狰狞,触手和肉管的中间陷着昏迷不醒的银发研究员。
他的银发在昏暗中微微反光,纤细霜雪的睫毛长长垂着,末端沾了细碎的泪,缠绕哪怕已经昏迷也不时溢出难以承受的痛楚泪水。
泪水凝在他的睫毛和脸颊上,在细微的晃动时,如碎雪般闪烁出细光。
异样的美丽就如被罪恶亲吻过的受难天使。
激发不了任何保护欲,只会招惹来最邪恶最秽不可堪的黑暗。
触手们和肉管们攒簇着挤上青年温热柔软的身体。
触手与触手之间、肉管与肉管之间,触手与血管之间互相挤压,蠕动推攘,仿佛也会互相嫉妒似的,死命要将已经占据青年美丽身体的触管挤开。
没能爬上的,毒蛇般扭动,企图从抢先一步纠结盘绕霸占了食物的的触手堆和肉管堆中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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