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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周粥毕竟是京城来的上官,他虽得了柳凌志某些方面的眼神授意,但也不敢公然表露不敬,只得赔笑着接过,状似认真地看了起来。
“哈……不急,慢慢看。”
周粥打了个呵欠,像是早上没睡够,又溜达进了魏贺的书房里。
当时杀人者起先该是只在整个府邸的外围位置放火制造混乱,阻止有活口逃出,随后衙役赶来灭火,火势没能蔓延多大范围,书房就完全没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于是周粥舒舒服服地在书案后的那张圈椅上坐下,摆出一个懒散的姿势以手支颐:“本官小憩一会儿便醒。”
燕无二则是抱臂跟在旁边,往桌沿一靠,也闭目养神起来。
日头近午,手里的小册子早看完了,衙役想等周大御史自个儿信守诺言地醒来,艰难地又熬了一炷香的工夫,最终还是敌不过腹中轰鸣的不可抗力,略一犹豫就溜去了茅厕。
反正通过这一上午全然不着边际的命案现场勘验行为,周粥在他的心目中已经沦为只会坐在御史台公廨里浪费纸墨的酒囊饭袋了,压根查不出什么来。
至于另外那个拿刀的,从头到尾也就是个出力气的,趁这两人睡着离开一会儿去解个手,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他前脚才走,后脚两人就都霍地睁开了眼。
“药效总算起作用了,脖子都僵了……”
周粥按了按后颈,起身对燕无二一眨眼,“练快刀的果然不一样,我事先知道都没看到你下药的动作。
做得好。”
突然被夸,燕无二憨笑着挠了挠头:“属下也没有别的本事了,能为陛下分忧就好。”
“不过咱们没下多少药量,还是得抓紧时间——”
无论柳凌志是否清白,勘察现场必然要有衙役随行,因此这支开衙役的法子是他们早就预设好的。
早在一月前,燕无二就装上火去太医院开了药性缓和的泻药,控制着量下在茶水里,一般人只会觉得是自己忽然想要大解,不会起疑。
“好!”
燕无二闻言,便疾步离开,去书房之外的其他房间搜找是否有什么密室暗道,抑或是受害者是否曾在临死前留下过什么还没被发现及抹除掉的线索。
他轻功好,耳力目力也胜过常人,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赶在旁人之前回到书房报信。
书房之内的蛛丝马迹,则交于周粥来寻。
其实来之前,周粥心里就很清楚,如果真有别有用心之人想毁灭证据,书房肯定会成为其重中之重的处理对象,还能留下可用线索的可能性反而很小,甚至这内里的情形都很可能已被作伪过一遍,早就面目全非。
同卷宗送上京城的物证里,就有号称是从魏贺书房中查出的魏贺与恶商往来的书信和其多年来收受好处的字据。
与之相佐证的,便是魏贺这书房那摆满了多宝架的珍奇古董与贵重金器。
一个出身普通的知州若只靠着朝廷俸禄,是断不可能这般财大气粗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勾结了恶商与山匪,黑白通吃,压榨民脂民膏,赚了不少脏钱。
书桌上还摊着的文房四宝,她方才也趁着假寐细细检查过了,没什么破绽,用纸与用墨和信件一致。
书架上的书随意抽出,里头做的批注字迹也与信上的笔迹没有出入。
可一个背地里枉法的官员,会这样把露财的收藏大摇大摆地陈设在书房中吗?会在与勾结者秘密通信时不换纸换墨,也不改变笔迹来防范于未然吗?
这一切的证据未免与其罪行太过严丝合缝,没有任何被遮掩过的痕迹……
周粥不肯放过心中变得愈发清晰的古怪感,抿唇沉思间,眼神只下意识地盯着一处。
那是多宝架上正好被此时的阳光照射到的一处,在光线之下呈现出条条金丝——
她忽地瞳仁一缩,像是想到了什么,再次凑近到多宝架,发现这架子所用制木并非什么好料,只是表面上做的伪还不赖,不多仔细看两眼还真能糊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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